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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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光與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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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凌明知這裡的設備根本關不住他，不過是不願意做出無意義的反抗而已。

　　但是當他看見來路不明的同族準備攻擊冷若嵐時，幾乎是守護他們的本能被激發一般，用盡全身力氣與僅存不多的吸血鬼力量強行扯斷鐵鍊，隔空震碎只能抵擋物理性質攻擊的強化玻璃。

　　一個閃身擋在冷若嵐身前，韓凌抬手掐住對方的脖頸，五指利爪深深刺進脆弱的咽喉，隨即一個手勁發力緊握，只需一眨眼便是奪去同族的性命。

　　空氣沉寂了一段時間，韓凌感覺到有誰的衣料輕輕披在身上。

　　他不願抬頭看向衣物的主人，確切來說，是他不敢。

　　暫時失去維持人類型態的力量，韓凌不願用兩人所憎恨的吸血鬼型態與他們對視──他無法忘懷那時他們的眼神與神情。

　　「……我們離開這裡吧。」這個聲音……應該是冷若靈的聲音。

　　韓凌輕輕點頭，除此之外，他早已經無處可去。

　　自誕生起至今已有二千餘年，他一直在這世上漂泊，雖說有長達千年的契約在身，韓凌也不過是按照契約者的指令待在那棟房屋，等待著直到有天契約失效後，恢復自由之身的他將又會是獨身一人繼續生存下去。

　　但是，自從收留了冷若嵐與冷若靈後，韓凌如同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屬一般，不再對枯燥的生活感到寡淡無味。

　　他開始學著煩惱每天兩個孩子會給他帶來怎麼樣的麻煩；開始學著盼望每天放學時刻從大門口看見兩個蹦搭亂跳的身影；開始學著期待每年的特殊日子會給自己準備什麼樣的驚喜。

　　曾幾何時這一切都成了過往？被帶到這個設施裡？再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失去他們的時候？收留他們的時候？

　　……亦或是，他誕生的那一刻起，注定是一樁可笑的悲劇？

　　「韓凌啊韓凌，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人類和我族能和平共處吧？」

　　韓冽的話語聽著刺耳，可韓凌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他們與人類注定無法和平共處。

　　既然如此的話，比起維持現在這種既不疏遠也非親近的關係，不如就讓那兩個孩子保有對他的恐懼，然後，徹底的厭惡著自己，憎恨著自己。

　　這樣的話，他也能毫無留戀的離開他們了……吧？

　　

──

　　返回地表的路上，韓凌只是靜靜跟隨著他們，全程一聲不響地沉默著。冷氏兄弟彼此交換了下眼神，沒人知道該怎麼開口向他搭話。

　　韓凌應該還在生他們的氣吧？是不是對他們感到失望了？

　　雖然以前小的時候也有過幾次惹韓凌生氣，那時候也像這樣悶不吭聲一整天，不管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都沒辦法引起他的注意，最後還是韓凌自己消了氣後主動與他們搭話，才結束了單方面冷戰。

　　如今，或許他們分開太久，也或許他們不再是十年前能隨意撒嬌的孩童，如此漫長的道路，冷氏兄弟愣是沒能向韓凌哪怕隨口提起任何一句話。

　　一直到了通向總部大廳的大門，冷氏兄弟發現逃出的吸血鬼並沒有減少多少，反觀越來越多無辜的人類被殺害。

　　歷經多年的培訓，冷氏兄弟見到了這類吸血鬼屠殺人類場面已經形成了潛意識的保護本能，本該抽出腰間的銀製長劍投入戰場，可身邊的韓凌又該怎麼辦？

　　正當冷氏兄弟猶豫不決的時候，韓凌朝大廳中央邁出不急不徐地步伐。

　　「等等，凌，你先別……！」冷若嵐話音未落，剎那之間，他感應到一股不寒而慄的威壓自韓凌身上迎面而來。

　　不僅是他，冷若靈、其他吸血鬼獵人，甚至在場的所有吸血鬼，都因為一名宗師級吸血鬼所散發出來的威壓停下了彼此的爭鬥廝殺。

　　韓凌脫下了冷若靈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使其自然滑落至地面，一步又一步緩慢地踏入了大廳中央。在昏暗的空間下，右前臂上用以證明宗師級吸血鬼身分的紋身隱隱閃爍著嗜血的紅光。

　　每當他踏出一步，人類們都能感受到那種對食物鏈頂端的存在本能地引起的顫慄，而周圍的吸血鬼更是因此痛苦地發出嘶啞的低吼，一些階位低下的吸血鬼甚至承受不住宗師級吸血鬼的威壓，跪趴在地上不斷嘔出鮮血。

　　冷氏兄弟見過那些吸血鬼的模樣，如同十多年前他們遇見韓凌的時候，追殺他們的吸血鬼也是如今這副模樣。

　　也就是說，當年韓凌也是用這種手段阻止吸血鬼攻擊他們嗎？

　　有階位低下的吸血鬼承受不住威壓，自然也有階位高的吸血鬼不滿於被韓凌所支配。

　　一個大師級吸血鬼強忍威壓帶來的痛楚，掙脫了韓凌的威壓束縛，高聲嘶吼著，同時一個箭步衝向韓凌，舉著尖銳的利爪，誓死挑戰這位階位更高、血統更加純正的同族。

　　金色眼眸睥睨了愚昧的挑戰者一眼，韓凌僅是一個側身閃過了大師級同族的攻擊，隨即抬手抓住那隻伸向他的手臂，硬生生扯斷了對方的整條手臂。

　　以人類肉眼能跟上的速度來看，那隻吸血鬼就像是經過韓凌便被扯斷手臂似的，根本沒能來得及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凌扔開斷臂，無視倒在地上血泊中不斷哀嚎的同族，轉而向四周的人類以及同族們掃視了一圈。

　　「跪下。」

　　一句簡短的命令，足以讓在場的所有生命體感受到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尚且因為種族差別與心理因素的關係，除了一些嚇破膽的普通人類已經癱軟跌坐在地上外，作為吸血鬼獵人的人類們還能好好的站著。

　　反觀吸血鬼一方，在韓凌下令的瞬間，無論是那隻攻擊他的吸血鬼，還是其他不敢靠近的吸血鬼，都立刻朝向韓凌做出單膝下跪、俯首稱臣的姿態。

　　在場的所有人類發誓，他們從未見過數量如此龐大的吸血鬼群，同時向一名最高階級的吸血鬼展現如此恭敬忠誠的場面。

　　「……這就是……宗師級吸血鬼的……力量嗎……」不知道是哪個人類發出的呢喃聲。

　　事實上，人類還是不夠了解吸血鬼這個種族所具有的階級制度。

　　剛剛韓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建立在階級與實力輾壓的基礎上，做所出最輕易支配其他比他還要低階的同族們──動用這種手段，甚至不需要使用吸血鬼的力量。

　　臣服於比自身高階的同族腳下，是所有吸血鬼與生俱來的本能與生存方式。甚至可以說，只要韓凌一個念頭，他完全可以當場率領這群吸血鬼在極短的時間內攻陷並摧毀這個地方。

　　可他並沒有那麼做，因為這裡有他視如己命的人類存在。

　　韓凌抬頭看向這棟建築物的頂部天花板，稍微抬高手臂，輕揮了下。霎時，一聲巨響從頭上傳來，伴隨著大片大片的瓦礫與建材墜落到下方。

　　炙熱耀眼的陽光透過巨大的缺口照進了昏暗的總部大廳，有了陽光作為最佳光源，所有人更能看清韓凌憑藉一己之力統領數十隻吸血鬼的威嚴姿態。

　　而韓凌，則站在陽光的正中央，抬起頭，用手稍微遮擋了下過於眩目的光芒。

　　內心不禁感嘆：人類啊，果然還是適合行走在陽光底下的種族。

　　隨即，他低下頭，對同族們說了一個字──

　　「滾。」

　　再次下達簡短的命令，這回在場的所有吸血鬼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朝向最高階級的同族容許的唯一出口倉皇逃離，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外頭炎陽所帶來的傷害。

　　等到所有吸血鬼都離開了這棟人類建立的建築物裡，韓凌才將釋放出去的威壓收了回來。

　　有了這次的經歷後，想必那兩個孩子會對自己深感恐懼吧。韓凌默默地想著，他並沒有跟其他吸血鬼一樣從頂樓離開，而是像普通人類那樣，朝向距離最近的出入口，邁開腳步準備離開。

　　接下來，他該思考重新尋找隱居點的事情了……

　　……一個不會被那兩個孩子找到的地──

　　「被陽光照到的話會難受吧？」

　　──！！

　　不算熟悉的嗓音、不可能認錯的香甜氣味、不同於記憶中的身形，即便被人用外套蓋住了頂上刺眼的陽光，韓凌依然不願抬頭面對眼前的來者。

　　他們……不是應該要害怕他才對嗎？

　　就像其他人類一樣，就像其他同族一樣，畏懼於他的力量與身份才對。

　　……他不明白……

　　……為什麼……他們……還願意靠近自己？

　　「凌，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可以留下的話……」是從身後傳來的，距離他很近的聲音。

　　雖然暫時阻止了韓凌的行動，但是從剛才所發生的事情來看，冷若嵐深知如今已不是他們能不能夠留下他，而是他願不願意離去的問題。

　　要是韓凌執意離他們而去的話，那他們也沒有理由，更沒有能力強行留住他。

　　「……」

　　等待了許久，冷氏兄弟並沒有的到對方的回應，是因為在思考嗎？還是說正在尋找其他離開的路線？

　　安靜，很安靜，太安靜了。

　　想不到等待一句回答居然是如此的煎熬難耐，加上被外套遮掩，完全不知道此時韓凌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良久，韓凌才把蓋在頭上的外套拽了下來，還給了冷若靈。

　　「……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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