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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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定今天就去挑選屬於他們的對戒，冷若靈昨天先給秘書打了電話，告知明天他不會去公司的事情。

　　冷若嵐則待在工作間不斷蒐集關於對戒的品牌與口碑，畢竟這將是他們配戴一輩子的象徵物，儘管韓凌可能對此並不在意，可無論是他或冷若靈，都不希望這麼重要的東西被隨意挑選。

　　何況對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即將結婚的情侶會買的。他們雖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樣訂婚、登記結婚，然後辦一場屬於他們的婚禮。但是那又如何？他們愛的就是那個人，全心全意地深愛著他。

　　不需要誓言與鮮花，對於以前長期遊走在這個世界黑暗邊界的他們來說，有一個被稱為家的歸屬比那些虛幻的東西都還要有用與長久。

　　「還是沒找到嗎？」身後門口傳來冷若靈的聲音。

　　「與其說找不到，不如說是因為不想隨便決定所以還沒找到中意的。」冷若嵐依然專注盯著螢幕，他說：「倒是你，公司那邊應該有不少已婚的人吧？就不問問他們嗎？」

　　「挑對戒的事是臨時決定，你認為我有那個時間跟機會問這種私人問題嗎？」

　　「也是。」

　　「如果實在找不到的話……」

　　聽見對方話中含意似乎早已有了選項，冷若嵐停下手邊動作，轉過頭看向冷若靈。

　　「你還記得當年羅爾哥帶我們去給凌挑生日禮物的那裡嗎？」

　　聞言，冷若嵐露出了然的神情。

　　

──

　　開車的人是冷若靈，韓凌坐在副駕駛座，冷若嵐則坐在後座正中央。

　　由於當年是走路過去，加上已經有十多年不曾像這樣一起外出，兄弟倆一時之間還真找不到那間百貨公司的實際地址在哪裡。

　　幸好當時冷若靈買這輛車的時候，選擇了有配備車用導航的款式，雖然不太記得那間百貨公司的名稱，不過畢竟是費迪南多家族旗下的商場，稍微上網搜尋一下名稱就知道。

　　經過一段時間的彎彎繞繞，總算是到達目的地。

　　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根據電梯旁的樓層介紹圖，二人一吸血鬼來到了當年選購禮物的樓層。

　　對於這個地方只剩下稀薄的印象，不僅如此，整個裝潢跟專櫃配置也與印象中截然不同。

　　「……你還記得那個專櫃在哪裡嗎？」冷若嵐汗顏地偷偷問弟弟。

　　「變成這樣就算記得也……」冷若靈看到跟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地方，才想到一個他沒想過的問題。

　　萬一那個專櫃早就撤櫃了，不就白來一趟了嗎？白來一趟還不要緊，重點是本來說好今天要買對戒，要是那個專櫃真的撤櫃了，豈不是得延期？

　　這太尷尬了！就像準備求婚的人都已經在女友面前單膝下跪，準備掏出事先藏好的結婚戒指，結果卻因為發現忘了帶，就告訴對方「我改天再向妳求婚吧」一樣尷尬！

　　但是他們又不希望因為這個意外插曲，而隨意找一間飾品店完成這項任務。

　　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專櫃，冷氏兄弟根本不知道從何找起。冷若靈當年只是隨便逛逛就看見那串閃著銀光的倒三角項鍊，而且那時的他才九歲，哪有可能記得是在哪個專櫃買的。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冷若靈只好向跟在他們身後的韓凌說：「凌，你能不能把那條項鍊借我一下？」

　　不知道用實物一櫃挨著一櫃問會不會有機會找到當年的買它的專櫃。

　　聞言，韓凌當即就將自從送給他之後便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倒三角項鍊取下來交給冷若靈。

　　說了聲「謝謝」後，冷氏兄弟開始一櫃接著一櫃詢問櫃少、櫃姐，認不認識這條項鍊是哪個品牌的飾品。

　　一路問下來，根本沒有人知道這條項鍊到底出自哪個品牌。這下子真的糗大了，該不會真的要取消這次的行程……

　　「請問三位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突然間，一道女性聲音引起冷氏兄弟的注意。

　　順著音源望過去一看，是一名雖然看不出實際年紀，但是明顯保養很好的櫃姐站在他們旁邊。

　　「我們正在找這條項鍊是哪個品牌的。」冷若靈把手中的倒三角項鍊展示在手心給對方看。「這是十幾年前買的，可能現在找不到……」

　　「這個是……！我知道這條項鍊。」

　　「欸？」

　　「這條項鍊是很久以前我們品牌公司為了測試市場接受度而少量發售的限定商品。」櫃姐露出既懷念又惋惜地笑容說道：「我當時也覺得它很好看，一直想買一個自己戴，但是它的定價實在太高，根本買不起。而且很可惜的是，後來因為詢問度跟接受度都不高，最後便停止生產了。」

　　「那請問你們還有賣對戒嗎？」

　　「有的，請三位跟我來，往這邊走。」櫃姐向三人禮貌地比出「請」的手勢。

　　總算不是白來一趟。冷氏兄弟紛紛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櫃姐帶領著三人走到一個專櫃前，正好是冷若嵐和冷若靈十分鐘前路過的專櫃。因為當時沒有看到有人在，所以就跳過了，沒想到居然就是這裡，要不是對方碰巧向他們詢問，恐怕這次挑選對戒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

　　跟著櫃姐進入為顧客準備的私人小包廂，只見她拿出一本很厚的，上面印滿各式各樣對戒款式的相冊，問道：「請問需要對戒的是哪位先生？」

　　「我們三個都要。」

　　「了解。那麼三位的女朋友……今天沒一起來嗎？」

　　什麼？冷氏兄弟帶著疑惑的眼神互望彼此一眼。

　　看出兩人的困惑，櫃姐解釋道：「一般來挑選對戒的話都會帶著女朋友一起，因為每個人的手尺寸都不太相同，像對戒這類具有特殊意義的飾品都要進行試戴，確認戴起來符合尺寸之後，我們才會賣給賓客。」

　　櫃姐的說法合情合理，他們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向她開口，告訴她後面的韓凌就是他們的……男朋友。

　　「……也不是沒有來……」冷若靈別過視線小小聲嘀咕。

　　冷若嵐試探性詢問：「妳之前有沒有遇過……我是說除了我們以外，遇過兩個男的或女的來挑對戒？」

　　見櫃姐露出「原來如此，我懂，你說的我都懂」的表情，冷若嵐知道他猜中了。

　　「那麼是兩位要挑給……？」

　　「我們各挑一款給他，他給我們一人挑一款。」既然櫃姐也是身經百戰的閱歷者，冷若嵐毫不避諱地說明了三人關係。

　　顯然，雖然身經百戰，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櫃姐先是愣了一會兒，接著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韓凌。

　　只見韓凌輕輕點頭，櫃姐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三人行的關係存在，希望他們可以永浴愛河，不要吵架分手才好。

　　「那麼兩位先生先挑選喜歡的款式吧。」櫃姐又從一旁拿出一本一模一樣的相冊。

　　挑選對戒果然不是一件輕鬆事，光是上百款各式各樣的造型還有顏色與成分，就夠讓冷氏兄弟在那邊糾結好一陣子。

　　反倒是看起來對這件事一點關心都沒有的韓凌，在把相冊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之後，便闔上相冊直盯著還在努力挑選對戒的兩兄弟。

　　櫃姐注意到韓凌許久未有動靜，抬頭一看就發現對方心中似乎已經有選項。

　　「您已經挑好了嗎？」

　　韓凌點頭，翻到剛才看到的那款對戒，將相冊遞給櫃姐。

　　冷若嵐和冷若靈好奇韓凌會挑哪種款式的對戒給他們，於是跟著湊到相冊面前看。

　　「這款是玫瑰金和純白K金的雙環設計對戒。」櫃姐向三人解釋韓凌挑選的對戒特色：「這只對戒的特別之處是兩個戒環可以分開配戴，正好適合其中一只給這位先生配戴，另外一只可以分成兩個戒指分別讓兩位先生配戴。」

　　「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是不是也要挑可以分成兩個的對戒……」

　　「這恐怕有困難，目前我們只有這款對戒有這樣的設計，因為在製作過程中需要經過精密計算，才能讓雙環完美的結合，合二為一。」

　　「既然這樣，要不然凌挑的對戒我們兩個戴，然後我們挑一款對戒給凌戴？」冷若靈問道。

　　「也只能這樣了。」

　　又是經過一番討論和比較，冷氏兄弟最終選擇了一款結構與韓凌所挑選的那款相似。

　　同樣是玫瑰金和純白K金的雙環設計，不同的是冷式兄弟選的這款對戒雖然不能像韓凌挑的那款可以分開佩戴，不過內圈部分可以進行多角度旋轉，看上去就像戒指在指上跳華爾滋一般。

　　到了試戴環節，冷若嵐和冷若靈順利將對戒戴到手指上。無論是做出握拳、張開手指，進行一些日常會用到的手部運動，以及把戒指取下等，都相當舒適合指。

　　反而是韓凌這邊，因為冷氏兄弟選的對戒本身寬度較寬，又同時戴在同一隻手指上，結果顯得十分詭異和不適。

　　他們也想過將兩個對戒戴在兩指上，但是韓凌似乎不適應指間被迫加寬的感覺，一直撥弄著那兩只戒指。

　　最後，冷若靈看見被他放到桌上的銀製倒三角項鍊，想到一個主意。

　　「如果其中一只戒指跟這條項鍊的造型結合的話，是不是就能讓凌戴在脖子上了？」冷若靈拿走其中一只戒指，還有桌上的項鍊，將倒三角的部分疊放在戒指的環形上，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或許還能找到有人能把項鍊嵌進戒指裡，並且保留兩者之間的活動性，這樣一來看起來就像三方可以相互獨立轉動的飾品。」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請三位稍等一下。」回答他的人是櫃姐，聽了冷若靈的建議，她起身走向私人小包廂外頭，似乎是在和誰說話。

　　過了一段時間，櫃姐再度走進來，對他們說：「我已經跟公司那邊的人聯絡了，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先將這條項鍊留在這裡，他們可以完成您們的需求。不過費用的話可能會高一點，因為牽扯到可能會破壞產品原本的結構。」

　　「那戒指……」

　　「戒指的部分不會破壞結構，請不用擔心。」櫃姐指著那條銀製倒三角項鍊說道：「因為要把項鍊的造型嵌進戒指裡，所以可能會把原本鍊條的部分切斷，之後再另外接一條新的上去。」

　　「凌，沒關係嗎？」冷若靈轉過頭問道。

　　只見韓凌停頓了一會兒，才默默點頭。那條項鍊是當年冷若靈送給他的禮物，戴了這麼多年至今，他驚覺自己竟然有些不習慣沒有那條項鍊伴身。

　　「那麼麻煩請幫我填寫一下這份資料。」櫃姐一邊說，一邊將一張表格拿出來放在桌上。「請問要留哪位的資料？」

　　「我的。」冷若靈說道，隨即轉頭看向冷若嵐：「畢竟項鍊是我送的，哥哥的戒指就讓凌戴在手上好了。」

　　「就照你說的做。」

　　等冷若靈填完資料後，櫃姐將剛才打印好的收據與取貨資料副聯一起交給他，同時提醒道：「項鍊製作完成之後會送到這邊保管，到時候我會依照取貨資料上面留下的電話號碼通知您來取貨。」

　　「麻煩了。」 

　　「那我就回報公司那邊，到時候切斷的鍊條我們會回收。不過請不用擔心，因為這條項鍊本身是純銀打造，所以到時候我們一定會用相同材質重新製作符合造型的鍊條。」

　　聽見關鍵詞，冷若嵐一臉詫異地重複：「純、純銀？」

　　冷若靈：「……」

　　櫃姐點頭：「是的。當年這款項鍊定價這麼高的原因，就是純銀手工製作，但也因為這個定價和繁瑣的製作過程，最後才沒有正式上市。」

　　

──

　　「沒想到那條項鍊居然是純銀做的。」開車回家的途中，冷若嵐一直關心著那條項鍊的材質，他從後座探頭看向韓凌，滿臉擔憂地問道：「凌，你戴了那麼久，不要緊吧？」

　　雖然知道韓凌能徒手接觸銀而毫髮無傷，但是通常是指短時間的接觸，像這樣戴了十幾年的銀製項鍊，真的不會有影響嗎？

　　韓凌搖頭：「大師級的同族有接觸免疫。」言下之意：何況他還是宗師級，當然不會有事。

　　不然他也不會這麼輕易收下冷若靈的禮物──那孩子心裡在想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

　　數日後，冷若靈接到電話通知，可以去取先前預定的項鍊。

　　開車回家途中，冷若靈時不時撇頭看著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精緻紙袋，內心盤算著該怎麼把它交給韓凌。

　　要不是那時候櫃姐提到這條項鍊的材質，他都忘了為什麼當年的自己會看上這條項鍊。

　　並不是因為它的造型，而是因為它是純銀打造──在年幼的他印象中，沒有吸血鬼是不怕銀製品。

　　冷若靈當時還是對韓凌的真實身分保持畏懼與戒備，那時候的他很害怕韓凌其實是個吸血鬼，只是一直假裝成人類的模樣瞞騙他、騙冷若嵐還有騙羅爾的吸血鬼。

　　所以當他聽見櫃姐說這條項鍊是純銀打造，想都沒想就直接拿著羅爾給他的卡片買下來。

　　現在想來，這樣的他，還有資格把項鍊送給韓凌嗎……？

　　

──

　　「……我回來了……」

　　小心翼翼打開大門，冷若靈用公事包遮掩那個裝有項鍊的精緻紙袋。見客廳沙發沒有韓凌的身影，他鬆了一口氣，趕緊關上門快步往二樓的居家辦公室走去。

　　長吁一口氣，冷若靈將公事包和精緻紙袋一同放到桌上。

　　也不知道那條項鍊跟對戒結合得怎麼樣……抱著好奇的心態，冷若靈把紙袋裡的小盒子取出來，並打開來看。

　　和預想中一樣好看……不，是比他預想中好看，雙環各自轉動的設計讓中間的倒三角飾品顯得看上去更有質感，彷彿一顆小型恆星在面前緩慢自轉。

　　冷若靈輕輕將項鍊握在手中，心想著韓凌戴上去的話一定會很好看很適合。

　　很可惜，這個禮物他是送不出去了……畢竟這條項鍊最初可是背負著一個孩子的猜忌、懷疑與不信任。

　　倏然間，「喀噠」一聲，門被無預警打開。

　　冷若靈嚇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沒拿好那條項鍊，就讓它這麼落到地上，甚至滾到韓凌腳邊。

　　韓凌低下頭，看見那串項鍊，彎腰撿了起來。

　　「凌，那是……！」

　　在冷若靈驚慌失措的注視下，韓凌將項鍊戴到脖子上，然後對他說了一聲「謝謝」之後，離開了房間。

　　過了半晌，冷若靈才回過神，他無力地靠向身後桌緣，單手捂著臉陷入回憶。那個動作、那一聲「謝謝」，與久遠的記憶重疊。如果說剛才的韓凌明知道那是純銀做的，那麼當年呢？他知道嗎？

　　本來沒預計要把項鍊送出去，現在卻在想送禮的人身上。冷若靈思考了幾秒後，奪門而出。

　　幸好韓凌會待的就那幾個地方，冷若靈在頂樓發現他的身影。不同於之前經常背對著門口吹風，這回他一開門，便與韓凌四目相對。

　　藉著微弱的月光下，冷若靈看見韓凌脖子上那條項鍊，中央的倒三角形飾品正隱隱散發著神秘的銀光。

　　不得不說，他的預測是準的，韓凌戴上去真的很好看。

　　只不過……

　　「凌，項鍊還是……別戴了吧？」

　　韓凌放下剛拿起的茶杯，臉上神情表現出不明白冷若靈為何要這樣說。

　　「那是……純銀的……」

　　「我知道。」

　　「雖然你現在戴了沒事，可是……」

　　「即便如此，你還是買下它。」

　　「──！」冷若靈睜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韓凌。

　　買下它。原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是純銀做的，可是卻還是……

　　「無須自悔，那是你的期望。」

　　「但是你要是因為銀受傷的話！我──！」

　　「正因為不會受傷，才能回應你的願望。」韓凌低頭，抬手將嵌在對戒中的倒三角飾品捧在掌心觀賞，說：「項鍊，我很喜歡。」

　　或許對冷若靈來說，那條項鍊代表著小時候的對他猜疑與疏遠。可是對韓凌來說，這條項鍊代表的，卻是希望他們能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

　　無論過去、現在、亦或是未來，他所珍視的人類都能無條件地信任他，而他也會成為他們堅不可摧的後盾。

　　

──後記──

　　「結果呢？你們去挑對戒挑得怎麼樣？」

　　「有用的提議。」說著，韓凌把戒指跟項鍊展示給羅爾看。

　　「這……不對吧？我跟你提的那款不是這個啊。而且這兩個是同款對戒吧？兩個都在你身上了，那他們戴什麼？」

　　「你推薦的。」

　　「……」

　　「不對？」

　　「唉……你高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