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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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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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凌因為極度飢渴需要盡快進食的本能而被迫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四周圍繞的電網的牢籠裡，雙手被有三指併攏般粗大的銀製釘子釘在石牆上，身體和雙腳也被堅固的鐵條固定在牆上，動彈不得。

 

　　這種姿勢儼然像個人體十字架。

 

　　可惜不僅是韓凌，現在的吸血鬼已經不會畏懼十字架了，他甚至看過有同類家裡擺了一個大型十字架裝飾品，只不過不是銀做的。

 

　　身體渴望著鮮血的滋養，進食的欲望緩慢的奪取韓凌的理智。有些吃力的扭頭看向自己的手掌，與人類不同的鋒利尖爪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冽的光澤，彷彿在抱怨無法為主人捕獲獵物的怨言。

 

　　韓凌看著鋒利指甲愣了愣，後知後覺地察覺現在的自己因極度飢渴而強制轉換成原本的吸血鬼型態。

 

　　「終於醒了？」前方不遠處傳來陌生男人的聲音。

 

　　韓凌收回視線，抬起頭，看見有幾名人類站在電網對面看著自己。當他聞到了那些人類身上的血液，原本還能依靠理智壓制著的欲望瞬間膨脹，險些壓垮殘存的理智。

 

　　發出隱忍的低吼聲，韓凌閉上眼睛轉頭不去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人類身上，同時拼命克制自己想要破壞這些礙眼的東西好讓自己能撲向那些人類進食的欲望。

 

　　另一方面，冷氏兄弟開著小型直升機回到總部之後，盤算著是否該去找韓凌時，誰知道一跨進總部大門，一些示好的女性立刻蜂擁而上，把冷氏兄弟包圍起來。

 

　　當韓凌被帶回總部時，「只用兩劍就讓宗師級吸血鬼喪失反抗能力」的流言迅速傳遍每個角落。

 

　　被大力捧成英雄，誰會不享受？但是冷氏兄弟看著眼前激動萬分的同事，尤其是冷若靈，他非常受不了這種吵鬧歡騰的氣氛，於是什麼話也沒說，使勁推開擁擠的人潮，扔下冷若嵐獨自前往總部配給的雙人房。

 

　　早就知道冷若靈不喜歡熱鬧氣氛，能和他閒聊的人除了他的哥哥以外一個也沒有，即便自動攀上前交談，對方也只是隨意回應一聲後便掉頭不甩人。因此當冷若靈推開人潮時，大家都識相的讓出一條路給他。

 

　　反觀哥哥冷若嵐就不一樣了，會主動和人聊聊天、說說笑話，對電腦的事情無所不知，還會拖著冷若靈一起參加同事間舉辦的各類社交活動。也因此在這個時候，冷若嵐只好苦笑著應付眼前這群崇拜他們的追隨者。

 

　　冷若靈回到房間，從背包裡拿出韓凌的日記和那盤被他打包帶走的點心。

 

　　在那個家時，那本日記他只看了幾頁，是剛上小學的他們把在學校遇到的事情轉述給韓凌聽時，以韓凌的角度寫下的內容。

 

　　字裡行間透露出吸血鬼是如何看待人類，怪不得韓凌怎麼都不肯給他們看這本日記。

 

　　喀噠！

 

　　房間門被打開。

 

　　冷若嵐臉上寫滿無奈的看著躺在床上舒服地看日記吃點心的弟弟。

 

　　「你好意思把我扔在那邊一個人先回來啊？」

 

　　「誰叫你平時就是那副好相處的模樣。」

 

　　「是你太不通人情了。」

 

　　「我討厭吵雜。」

 

　　「是是。」

 

　　冷若靈闔上日記本，放在床頭櫃上，起身坐在床上看著冷若嵐。

 

　　「現在怎麼辦？」

 

　　「去找凌。」

 

　　「然後？」

 

　　「問他為什麼明知道我們討厭吸血鬼，卻還是扶養我們長大。」冷若嵐頓了頓，又問：「你也有想問的吧？」

 

　　冷若靈沉默了一會，說：「我不知道見到凌之後會問他什麼。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凌的想法和其他吸血鬼一樣怎麼辦？」

 

　　「那種事情……」

 

　　「畢竟我們身上的血對吸血鬼來說是極品，說不定凌只是把我們養著，等到長大後再吸光我們的血。」

 

　　「不會的，凌不會做出那種事……」

 

　　「他是吸血鬼。哥哥，你忘了爸媽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可能忘記，但是，凌他一定……」

 

　　「只是做個心理建設。不管怎麼說，凌是吸血鬼，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們從第一次狩獵吸血鬼到今天，哪次作戰不是利用我們的血才把吸血鬼引誘出來？」

 

　　「可是……！」

 

　　「我也不希望凌會是那樣的想法。」冷若靈吁了一口長氣，說：「萬一，事情往那個方向發展的話，你會猶豫嗎？」

 

　　如果凌只是為了獨佔他們的血液才這樣做嗎？冷若嵐思考著。

 

　　「若是那樣的話……就算是凌，也是會殺了他。」

 

　　

──

 

　　

　　用來關押吸血鬼的地下室最下層，一聲高過一聲的吼叫響遍整個區域。

 

　　像是承受著劇烈痛苦的嘶吼聲，卻也像是受了傷的幼獸躲在角落裡低鳴嚇阻試圖接近的敵人。

 

　　韓凌不曉得自己醒來之後過了多久的時間，只知道那些該死的人類不斷地變換花樣，使用各種器具藥物往自己身上招呼。

 

　　從一開始的為了不讓自己傷到任何人而被迫將利爪全部拔除、獠牙被剪斷磨平，接著是抽血、放血、拿手術到在身上劃幾刀……這些韓凌都還能忍受，至少還能克制自己不能掙脫這些枷鎖給那些人類好看。

 

　　但是到之後變成塗上劇毒的銀針扎進血管、高伏特電壓每五秒放電一次、含有高純度毒品直接注射進體內。雖然不至於會暴斃死亡，但是對吸血鬼來說也是相當痛苦的折磨。

 

　　終於，無法承受的痛苦和迫切進食的欲望徹底碾碎韓凌的理智。

 

　　當幾名人類拿出電鋸打算鋸掉韓凌的一隻手臂，測試看看宗師級吸血鬼會不會比其他吸血鬼的恢復力還要強大快速時，喪失理智的韓凌用盡全身力氣將雙手連同刺穿的銀製釘子從石牆上拽了下來，抓著手拿電鋸的人類的衣領就往電網上扔了過去。

 

　　瞬間，電流的滋滋聲伴隨著哀嚎聲以及燒焦的味道讓在場所有人類懵住了。

 

　　由於尖爪和獠牙還沒長出來，韓凌還不能自行進食，他必須等到獠牙長出來之後才能刺進人類肌膚底下的血管來進食。

 

　　因此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韓凌必須想辦法保護自己。

 

　　鏡頭換到冷氏兄弟這邊。

 

　　自那天起至今，已經過了半個月。

 

　　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見到韓凌的兩人，卻在前往關押吸血鬼區域的大門前被人攔下，理由是除了研究吸血鬼的人員以外，禁止其他非相關人員進入。

 

　　他們當然也和上層反應過，但是那些人除了拿規定壓他們之外，就是不肯讓他們見到韓凌，以及透露打算怎麼處置他。

 

　　兩人只好暫且回歸以前在總部閒晃承接獵捕吸血鬼任務的生活。

 

　　正當他們打算再試一次看看能不能利用極佳的功績換取見韓凌一面時，外頭大廳傳來尖銳的叫聲和混亂的騷動。

 

　　「怎麼回事？」冷若嵐衝出房間，隨意抓了一位路過的同僚問道。

 

　　「宗師級吸血鬼從地下室逃出來了！而且發了狂似的到處攻擊人！」那人慌亂的解釋完畢，猛力推開冷若嵐飛也似的拔腿狂奔。

 

　　被對方過於恐懼的表情給傻愣在原地，冷若嵐回頭，正好對上探出一顆腦袋的冷若靈。

 

　　剛才那個人說宗師級吸血鬼……在總部裡不就只有一個嗎！？

 

　　冷氏兄弟恍然大悟齊聲喊：「凌！」

 

　　迅速整備討伐吸血鬼的裝備，冷若嵐和冷若靈儘管不相信韓凌如同那人所言「發了狂似的攻擊人類」，但事發突然，兩人也只能做最壞的打算──殺死韓凌。

 

　　匆忙地跑到陷入一片混亂的大廳，還沒接近就能聽見不屬於人類的嘶吼聲。冷氏兄弟推開慌亂的人們，看見正在對峙的韓凌和幾名同伴。

 

　　「你們可來了。」和冷若嵐感情還算不錯、稱得上是好友的獵人一見到兩人，立刻從前線退到他們身旁，說：「那隻吸血鬼很強，據說從地下室逃出來的時候重傷了好幾個身手不錯的傢伙。」

 

　　「有傷亡嗎？」冷若嵐問。

 

　　「目前應該是沒有，最多就是打殘。」

 

　　「是嗎……」聽到這個答案，兩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上層說那隻吸血鬼的身體裡有兩片銀劍碎片，估計再過不久就會失去反抗能力，到時候不能殺掉他，要活……小心！」那人突然喊道。

 

　　三人同一時間向後退了好幾步，下一秒一道黑影一閃而逝，接著「砰」地一聲巨響，原本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窟窿。

 

　　冷氏兄弟看著站在大窟窿中的人，儘管知道宗師級吸血鬼很強，但是他們沒想過韓凌居然能這麼強。

 

　　光是體內的銀劍碎片會持續性給吸血鬼帶來衰弱和腐蝕，半個月的時間過後，別說是反抗，連正常走動的力氣都沒有。

 

　　而韓凌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反抗他們。

 

　　煙塵中一雙金色眼瞳望向兩人，那是看著獵物的眼神。冷氏兄弟繃緊神經，抽出銀製長劍準備應戰。

 

　　等到煙塵散去，半個月來第一次見到韓凌的兩人卻因為對方渾身鮮血的模樣愣得分神。

 

　　雙手掌心血肉糢糊不說，殘破不堪幾乎快不能遮體的上衣被鮮血浸染到無法辨認以前的顏色，還有上衣底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是吸血鬼的話，那些傷口應該很快就能痊癒了吧？為什麼看上去絲毫沒有癒合的跡象？

 

　　「凌……」

 

　　可惜，喪失理智的韓凌聽不見除了心跳以外的聲音。他看著散發香甜的食物，低吼著。若是把那兩個人類的血液吸光的話，身上的傷一定能痊癒，然後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凌！」冷若靈握緊劍柄，一步一步緩緩走向韓凌。

 

　　是誰？是誰叫他的名字？韓凌朝靠近他的食物發出低吼，他想吸乾這個人類的血液來填飽飢渴的胃和喉嚨，但是為什麼，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阻止他這麼做。

 

　　冷若嵐跟在冷若靈後方，小心翼翼的觀察韓凌的舉動。

 

　　香甜的血液親自送上來，多麼難得的事情。韓凌伸出未長齊的指甲，試圖把那名人類抓到身前，卻被一個側身躲了過去。

 

　　「你的手……」冷若嵐在韓凌伸手的瞬間看清了後者慘不忍睹的指尖。

 

　　血液的味道好香……韓凌一個箭步衝到那名躲開的人類面前，打算用磨平的獠牙直接撕開皮肉來進食，卻不知為何，內心深處有一股強烈的念頭要他不能這麼做。

 

　　冷若靈看著韓凌衝到自己面前，看似準備攻擊的瞬間，他卻自行偏移了一點角度，越過冷若靈來到後方不遠處。

 

　　「若靈！沒事吧？」剛才那個獵人趁這個空檔來到兩人後方。

 

　　若、靈……？那是、什麼？好、熟悉的……東西……韓凌頓了頓，他想知道那股強烈要他不能這樣做的念頭究竟是什麼。

 

　　嗜血的欲望和強烈的念頭相互衝撞，韓凌暴躁地抱頭嘶吼。

 

　　「哥哥，凌有些不對勁。」

 

　　「嗯，注意到了。」

 

　　沙啞的嘶吼聲似乎在抵抗什麼。

 

　　他們認識的韓凌不是這個樣子。

 

　　難道說韓凌在被關押的半個月裡被那些傢伙對做了什麼嗎？

 

　　「凌！你到底怎麼了？」沒有任何猶豫，冷若嵐走上前問道。

 

　　「喂喂！你幹嘛把自己送上去啊！」獵人連忙拉住冷若嵐的肩膀，卻被一個使勁掙脫開。「一一若嵐！」

 

　　若、嵐……這次、又是……什麼？好熟悉的……名字……

　　那個……喚我名字的聲音……是誰……

　　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畫面，勉強找回一絲理智的韓凌記得那些畫面，畫面裡的孩子……畫面裡的孩子是……

 

　　「不要過來！」韓凌強忍著嗜血欲望對冷若嵐大吼，他無法控制自己想要飲血的衝動，但是他不想要傷害那兩個孩子。

 

　　冷若嵐一愣，仍然向韓凌走近。

 

　　見狀，韓凌不知所措杵在原地。每當冷若嵐靠近一步，他身上的香味便更加引誘韓凌去吸食。

 

　　一度找回的理智即將再度崩潰，韓凌害怕再次失去理智的自己是否會為了進食而傷害他重視的事物。

 

　　突然地，他想起身體裡有兩塊銀劍碎片，如果說把其中一塊取出來的話，少了一塊的碎片是不是能更容易維持原本的理智？

 

　　已經沒有時間讓他猶豫了，眼看冷若嵐就要來到面前，他真的很害怕到時候自己真的會克制不住吸了他的血。

 

　　冷若嵐看著韓凌舉著一隻手，原以為是準備打算抓住他來進食，但是下一秒，他眼睜睜地看著韓凌利用肩膀附近未癒合的傷口，強行撕開並且將兩指探入內部，似乎在尋找什麼。

 

　　「凌！」

 

　　沒預想到韓凌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冷氏兄弟一時間忘了阻止，就這麼看著韓凌承受著劇烈痛楚，將一塊銀劍碎片從傷口中取出。

 

　　碎片取出後，理智確實恢復了不少，卻也沒有支撐這副身軀的力量，直挺挺的倒向後方的瓦礫堆上。

 

　　冷氏兄弟此時回神，立刻三步併兩步衝到韓凌身旁。

 

　　吸血鬼的身體本來就比較偏涼，此時韓凌的身體基本上可以說是冰冷而僵硬。有經驗的兩人明白，這是吸血鬼即將死亡的徵兆。

 

　　韓凌疲憊地半睜著眼，看到兩人完好地出現在視線裡，也知道自己這次是躲不掉了，便認命地閉上眼睛，等待生命的盡頭到來。

 

　　「可惡！凌！給我醒醒啊！」冷若嵐急得發慌喊道。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韓凌是吸血鬼，他……或者說他們，不願意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對方死去。

　　此時此刻，冷氏兄弟已經不想管韓凌到底是人類還是吸血鬼，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

　　而要救活韓凌只有一個辦法。

　　「喂血給他。」冷若靈當機立斷從側腹取出短劍，緊握劍鋒割破掌心後，遞到韓凌嘴邊。

　　卻見韓凌不肯張開嘴巴喝血。

　　不肯自己喝是吧？冷若靈收回手，改湊到自己嘴邊，汲取一口血含在嘴裡，接著強行掰開韓凌的嘴巴，以口對口的方式強迫他把自己的血喝下去。

　　儘管韓凌有掙扎的跡象，由於幾乎喪失所有力氣，最多也只能做到輕微擺動頭部拒絕喝血。

　　冷氏兄弟才不管這些，一口接著一口地喂血。從最初的小幅度掙扎，到後來本能地貪戀血液的味道，甚至將舌頭探入對方的口腔內，試圖吸取任何一滴殘留的血液。

　　韓凌會主動喝血，冷氏兄弟是很開心啦，但是畢竟很像那啥接吻的，兩人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什麼反應。

　　所以當韓凌的體溫回到原本的溫度，身上的傷口也能以肉眼可見速度癒合時，兩人才停止喂血。

 

　　看著逐漸復原的韓凌，冷氏兄弟總算知道自己的血液到底多好用了。這一會時間才喂了這麼些血，竟然能把瀕臨死亡的韓凌救回來，甚至恢復至擁有正常的自我治癒能力。

 

　　當韓凌再度睜開沉重的雙眼時，對上兩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內心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應該是恨他的不是嗎？

 

　　「已經沒事了。」冷若嵐望著疑惑的韓凌，輕聲說道：「好好睡一覺吧。」

 

　　聞言，這句像是催眠曲一般，韓凌緩緩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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