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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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長一段時間裡，兩個小小孩子喜歡窩在長沙發上睡覺。

　　嚴格來說，是哥哥冷若嵐喜歡窩在沙發上睡覺，弟弟冷若靈則是跟著哥哥一起待在旁邊。

　　那裡有溫暖的壁爐，還有能保護他們安全的韓凌。

　　在韓凌的印象裡，人類是喜愛睡在柔軟床鋪上歇息的生物，他不明白為何這兩個人類幼崽不是如此。

　　他向小雙子提出自己的疑惑。

　　「那裡冷冷的，黑黑的，好可怕。」哥哥用毛毯蓋住自己，趴在韓凌的大腿上露出一顆小腦袋回答：「而且凌不在那邊，不喜歡。」

　　韓凌不認為自己的存在會影響兩個孩子的睡眠。

　　「因為凌會打跑吸血鬼，所以凌在的話我才要睡覺，對吧？」最後的疑問顯然是對窩在另一邊的弟弟說。

　　同樣用毛毯把自己包裹住的冷若靈沒有回答哥哥，只是抬頭看了韓凌一眼，隨即迅速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毛毯裡。

　　「……」韓凌看著自說自話的冷若嵐，依然無法理解與認同他的說法。

　　

──

　　在一次小憩中醒來，韓凌的目光略顯呆滯地看著眼前被打開的電視螢幕。片刻後，他才想起不久前跟著自己的伴侶一起看他們口中的「家庭電影」。

　　影片是冷若嵐挑選，只是韓凌已經不記得內容，印象中只有一些人類和自己的科技相互競爭，最後引發大型衝突的故事。

　　他沒看明白，因此對整個故事內容也記不清楚。

　　韓凌看了一眼牆上時鐘，發現早已過了給兩兄弟準備晚飯的時間，於是他想趕緊起身準備去廚房張羅今天的菜單。

　　正打算動身時，韓凌注意到有重物壓在身上。

　　室內室外一片漆黑的情況下，一般人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不過黑暗不會影響韓凌的視線，他看見跟他一起看電影的伴侶一個躺在腿上睡覺，另一個靠著他的肩膀睡覺。

　　「因為凌會打跑吸血鬼，所以凌在的話我才要睡覺，對吧？」

　　久遠的記憶，軟糯的童音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韓凌半垂眼眸，隔了那麼長時間，他總算理解他的小小伴侶為何會這麼說。

　　他也是因為伴侶在身邊，因為感到放鬆才會小憩。那時候的冷若嵐，或許想說的也是這麼個意思吧？

　　儘管他不明白其中原因，韓凌確實能感受到每次有伴侶待在身邊，身體和精神就會不自覺地放輕鬆。

　　這很奇怪，還沒把這兩個人類標記成伴侶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卻在標記之後才越發強烈。

　　甚至可以的話，韓凌希望待在伴侶身邊小憩一整天。

　　小憩……睡覺……韓凌一頓，似乎意識到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低頭看了一眼睡著的冷若嵐。

　　……原來如此。他的小小伴侶，也是因為待在自己身邊感到放鬆，才會想要睡覺是嗎？

　　「唔……」隱約的睡夢中，冷若嵐感覺到有個冷冰冰的東西一直觸碰臉頰。

　　張開眼睛想看清楚時，卻因為不習慣過於黑暗的空間，以致於他什麼也看不到，而那個冷冰冰的東西依然觸碰著赤裸的皮膚。

　　下意識做出防衛，冷若嵐抬手，精準地抓住臉上的東西。

　　嗯……？這是？

　　根據物體的形狀，一個跟他的手差不多大的物體，以及延伸出五根肢體……是某人的手。

　　直到冷若嵐摸到其中一根手指上，戴同樣冷冰冰的環狀金屬物時，才意識到他正抓著韓凌的手。

　　「凌？是你嗎？」

　　韓凌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凌？」

　　「……嗯。」他忘記他的伴侶在黑暗中不能視物。

　　聽見韓凌的聲音，冷若嵐這才鬆開握住對方的手，改成與之十指相扣。

　　「嘻嘻，像這樣躺在凌身上真好睡，要是可以每天都這樣睡就好了。」

　　「倘若這是你的期望，我可以幫你實現。」

　　「嗯……我倒是沒問題，不過某人會抗議喔？」

　　「我很訝異你的腦容量還記得之前的約定。」聲音不是韓凌的，而是不知何時醒來的冷若靈。

　　「看吧，就說有人會抗議。」

　　「我不過是提醒你，凌不是你一個人的。」

　　「是是──」

　　韓凌安靜看著兩個拌嘴的伴侶。

　　由於冷若嵐和冷若靈的生活作息幾乎完全錯開，導致兩人擁有各自的房間，而不是打通那面牆，直接弄個可以讓他們三人躺在上面睡覺的超大床鋪。

　　也正因為如此，韓凌要跟誰睡的問題在兩人之間爭論不休，最後這對兄弟約定好，周一到週五以下午六點為界線，上半時間，韓凌的時間歸哥哥冷若嵐；下半時間，韓凌的時間歸弟弟冷若靈。

　　至於六日，則是韓凌自己的專屬時間，週六誰先找他貼貼，週日就是另一個人單獨相處的日子。

　　顯然，有人每次都會忍不住，直接霸佔韓凌一整天的時間。

　　被兩方搶來搶去的本人倒是顯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畢竟兩個都是他的伴侶，無論待在誰身邊都一樣。

　　「凌──我肚子餓了──」冷若嵐放開韓凌的手，從沙發上站起身，大大地伸個懶腰。

　　冷若靈早已起身去打開客廳的燈光。

　　黑暗的空間瞬間被照亮，韓凌聽見伴侶喊餓，一心只想快點給他們弄點吃的，卻不想……他站不起來。

　　……？韓凌一臉困惑，低頭看著彷彿被數以萬隻螞蟻爬過的雙腿，眨了眨眼。

　　冷若靈察覺到他的異狀，於是走上前詢問：「凌？怎麼了？」

　　韓凌抬頭，想告訴伴侶他的現狀，可是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為何站不起來，更不知道該如何轉述。

　　「不能動。」

　　還以為韓凌出了什麼狀況，冷若靈一時之間緊張起來：「不能動？為什麼不能動？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

　　「……腳……」儘管聽上去很丟臉，某吸血鬼還是決定向伴侶求助。「……不能動。」

　　「呃……」伸完懶腰的罪魁禍首一聽，尷尬撓頭：「凌，你該不會……腳麻吧？」

　　韓凌看向冷若嵐，眨眨眼：「腳麻？」

　　「腳麻就是……欸，我也不會解釋，若靈你來說。」冷若嵐苦哈哈地笑著，打算把問題扔給弟弟。

　　冷若靈嘆氣，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血液不循環造成的現象，可是吸血鬼也會腳麻嗎？」

　　吸血鬼的血液流速已經夠慢，還能造成腳麻的現象，怕不是冷若嵐這麼一躺，直接把血管給躺堵塞。

　　那也不對啊，要是血管堵塞，造成下肢供養不足，不該是會出現部位發紫發黑的現象嗎？

　　呃……好吧，或許吸血鬼的體質跟人類不一樣。冷若靈同學表示放棄思考。

　　韓凌搖頭，他不知道剛才伴侶說的那些是什麼，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腳麻。

　　「不能動……不能煮飯，你們會餓。」韓凌輕聲說著，同時抬起一隻手，不用幾秒，廚房傳來鍋具掉落的聲音。

　　聽聞廚房傳來的動靜，韓凌顯得更加喪氣。他還沒完全準確掌握廚房所有物品的確切位置，即便能隔空操控物體，也因為看不見而發揮不了作用。

　　眼看小蝙蝠都快縮進沙發裡，冷若嵐連忙拿出手機打開外送平台。

　　「叫外送，今晚就吃外送。」把手機螢幕湊到韓凌面前，冷若嵐討好地說：「你偶爾休息，一起吃外面賣的餐點怎麼樣？」

　　「可是……」羅爾說過，自己做飯，這兩個人類才會活得久。

　　「的確，自從搬到這裡，凌從來沒好好休息過。」收到哥哥打的暗號，冷若靈跟著附和：「正好今天能讓凌休息，就叫外送吧。」

　　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韓凌點頭。

　　莫約半小時後，冷若嵐出門去拿兩人點的外送。滿滿兩大袋，連外送員都以為這家人是打算開家庭聚餐。

　　冷若嵐乾笑，他不好意思跟對方解釋這些全是他跟弟弟的晚飯。

　　腳已經不麻的韓凌站在餐桌旁邊，看著冷若嵐將餐點一一從袋中取出，並打開上蓋。

　　色澤，還行，至少是看起來可以吃的程度；香味，他聞不出來，跳過；味道，聽他的伴侶說好吃，那應該跟自己做的水準差不多；形狀，那些擺排好看的食物，原來可以提高伴侶的食用意願。

　　嗯，懂了，他缺少關於讓人類食物更「好看」的做法。

　　看來，偶爾「叫外送」也是個精進料理的好辦法。韓凌心想，可是轉念一想，他又想到羅爾的建議。

　　經過一段時間的縝密思考，韓凌決定，之後偶爾讓伴侶叫外送，然後自己先把其他人類做的餐點吃掉，再讓伴侶吃自己做的飯，這樣既可以學習讓食物更好看的方法，也可以讓伴侶活得更久。

　　──他可真是隻聰明的小蝙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