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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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千年契約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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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韓凌與費迪南多家族演了一齣假死戲碼，雖然暫時解除了外交危機，但也意味著韓凌在其他人類眼中是個已經死去的家僕。

　　為了隱瞞韓凌仍然活著的事情，族長不得不將他帶到一處幾乎要被遺忘的一棟老舊別墅。

　　四面八方被樹林圍繞一圈又一圈，看上去是非常適合作為隱居的好地點。

　　這些都是一開始的小樹苗，經過時間的洗禮後長成的參天大樹。

　　據前幾代的族長流傳下來的描述，以前這棟老舊別墅四周都是肥沃的農田，只要耕耘得恰當，甚至一整年不愁糧食，但是後來到處都是戰爭與搶奪，這棟別墅也因為人類的撤離而逐漸荒廢。

　　如今，它又有了存在的意義。

　　打開不知多久沒再使用過的厚重大門，撲鼻而來的是陳腐的霉味，裡面遍布厚重灰塵與各種蜘蛛絲，甚至牆角還有一個巨型老鼠洞。

　　「咳咳……」一時之間無法忍受難聞的霉味與揚起的沙塵，族長掩住口鼻一邊忍著咳嗽的生理反應，一邊向韓凌說：「十分抱歉，閣下，這棟別墅畢竟太久沒有人住，我這就立刻請人打掃這裡……閣下？」

　　韓凌像是絲毫不受氣味與灰塵影響，邁開步伐就踏進這棟即將搬過來住的別墅。

　　內部裝潢似乎是數十年前的款式，進門之後右手邊有個很大的空間，應該是用來接待賓客的客廳。

　　左邊的話目前是空蕩蕩一片，不過最深處拐個彎就是廚房，韓凌能猜出來是因為他看見了早已腐朽的柴火與為數不多的鍋具。

　　大門正前方有個通往二樓的樓梯，在樓梯後方則是浴室，韓凌發現這裡有個破損的浴缸，要是能修好或是直接換一個，就可以洗熱水澡了。

　　看完一樓的結構後，韓凌向二樓走上去。

　　一上二樓就能看見左邊有道門，韓凌伸手想打開進去一探究竟，卻發現門把可能過於老舊生鏽，完全轉不開，於是他直接把門給拆了。

　　裡面的空間和樓下被作為客廳的空間一樣大，不過這個地方比下方更適合作為書房使用。想著那間宅邸的書房裡，大部分的書他都還沒看過，韓凌決定回頭把那些想看的書全部搬過來放。

　　你問那不是費迪南多家族的書嗎？侵占他物不好吧？

　　韓凌才不管那些書籍歸屬問題，大不了有人要看他飛回去還不就得了？再者，也沒有人類敢跟他開口要回來就是了。

　　規劃完了未來的書房區，韓凌又回到了二樓走廊，去看看另一頭有什麼樣的房間。

　　跟書房的門一樣打不開，韓凌再次將門給直接卸下來，發現走廊另一側是兩間相同格局的臥室，其中一間甚至還放著給孩童玩的玩具，不過也都腐舊損壞了。

　　本以為這棟樓就兩層建築，直到韓凌準備下樓時，注意到深處還有個通往三樓的樓梯。

　　三樓很簡單，只有一小段走廊與一扇門。意外的是，這次的門居然能正常打開。

　　裡面的話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是一個單純的小閣樓，這讓韓凌想起長眠之前挑選的那間小閣樓。

　　雖然有棺材阻擋陽光的照射，但是吸血鬼是對陽光極其敏感的物種，只要有窗戶的地方，那怕只是用來通風的小窗戶，只要有陽光照射到棺材上，睡在裡面的吸血鬼就會難以長眠。

　　雖然韓凌不像其他較低階的同族那麼畏懼陽光，但是他同樣也不喜歡陽光帶來的無力感。

　　所以這個閣樓四周都是牆壁，沒有任何窗戶，非常適合放個棺材，之後若有需要長眠就可以安安穩穩地睡在裡面了。

　　

──

　　從第一次看房到韓凌正式入住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別墅裡絕大部分的傢俱都被韓凌看屋當天扔到外面去，畢竟那些東西看上去明顯已經無法使用，留著只是浪費空間。

　　為了避免家族一次性大量採購傢俱而遭起疑，管家提議先將韓凌需要或想要的傢俱先搬進去安置好供他使用，其他傢俱則隨著時間慢慢搬運過去即可。

　　韓凌想了一下，只要求了宅邸那間書房裡的沙發和所有書籍。

　　他沒有人類這麼嬌貴，天氣冷了還得生火取暖，天黑了還得點燃燭火照亮四周。醒來的時候甚至已經飽餐一頓，很長一段時間不需要再次進食。

　　把這些時間用來看書豈不美哉？

　　總之，韓凌現在的生活就是安安靜靜地待在二樓的書房裡看書。白天有陽光可以看書，夜晚有月光可以看書，就算夜晚沒月光，他也能在一片漆黑中看書。

　　至於每隔一段時間，他的契約者就會命人送來一些他用不到的傢俱，韓凌總是隨便他們愛放哪就放哪，大不了哪天覺得看不順眼了再自己挪位置。

　　當韓凌住進這棟別墅的第三天，他的契約者命人帶來新的傢俱之外，還帶了一名年輕女孩過來。

　　只不過她是被綁來的。穿著單薄的衣物，雙膝跪在地上，兩手被繩子綁住。

　　韓凌僅是看了那個女孩一眼，面無表情地與管家對視。

　　「這個女孩子是獻給您的血僕。」管家說：「老爺說與您簽訂契約的時候，答應過您每個月會送他挑選過，認為合您胃口的女孩過來。」

　　韓凌：「……」

　　有這麼一回事嗎？他那時剛睡醒，完全沒注意聽他的契約者都說了些什麼條件。

　　管家命人將女孩鬆綁後，簡單向她交代幾句，便帶著其他僕人離開了別墅。

　　女孩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不敢想像以後要如何在吸血鬼的巢穴裡生存。她是不是會被突然抓去喝血？有沒有可能哪天就會失血過多死掉了？這裡怎麼這麼冷？就沒有壁爐可以取暖嗎？為什麼屋子裡面這麼黑？連個蠟燭都沒有嗎？

　　為什麼……

　　不等女孩在心裡嘀咕完，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出門外。

　　呆若木雞地盯著逐漸關閉大門，她看見了被要求侍奉的那位吸血鬼的長相，突然覺得被綁來這裡好像也不壞？

　　只不過……她現在是不是被對方拋棄了？

　　韓凌對血僕一點興趣都沒有，倒不如說，他喜靜，不喜歡有其他生物在周圍嘰嘰喳喳吵鬧。

　　所以說，他一直無法理解到底為什麼會有同族熱衷於蒐集據說血的味道很好喝的血僕，自己不會去狩獵嗎？當個廢吸血鬼也不是這樣當的吧？

　　

──

　　「閣下，請容我向您介紹我的兒子。」

　　韓凌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隻手撐著頭，面無表情看著有些年紀的契約者，與站在一旁的契約者的子嗣。

　　又到了這個時候了嗎？韓凌半闔著眼，陷入回憶。

　　這已經是第幾次與「新的族長」簽訂契約？他已經記不清了。吸血鬼的壽命太長，以至於對時間觀念相當薄弱。

　　尚未成為宗師級之前，韓凌還能根據體內的力量與當下的階級推斷出他活了多久，可當他突破階級成為所有純血同族一生追求的宗師級後，他才意識到他的時間才剛剛開始。

　　馬拉松賽跑，剛開始衝刺誰都會，但是能不能持久下去，就要看個人。

　　韓凌現在，既沒有突破階級的壓力，也沒有來自同族相殘的威脅，待在這棟別墅裡，日復一日地看著那些早已看過不下數十遍的書籍。

　　儘管這棟別墅裡面的裝潢與配置，相比當初剛住進來之前，更像是一個家。甚至有人類直接住進來也沒問題，任何人類所需要的食衣住暖都有。

　　可是這些東西對韓凌來說，可有可無，甚至是毫無必要的東西。

　　「閣下？請問您是否要開始進行簽訂契約？」

　　韓凌點了點頭，便從沙發上站起身，準備與新的族長簽訂契約。

　　人類對他的稱呼向來都只有「閣下」二字。

　　雖然每次與新的契約者簽訂契約時，都會將自己的名字告知對方，可是因為那棟宅邸距離這裡太遠，即便契約者呼喚了他的名字也聽不見，加上現在契約者會過來這裡時，無一例外都只是需要他陪同隨行。

　　因此逐漸地，他的契約者會慢慢淡忘他的名字。

　　至於其他的，韓凌甚至有過幾次只見過兩次契約者。一次是簽訂契約的時候，一次是解除契約的時候。

　　不過無所謂，韓凌仍舊喜歡獨自待在那棟別墅裡，看看書，曬曬太陽，偶爾興致一來還會在四周閒晃散步。

　　

──

　　「閣下，請容我向您介紹我的兒子。」

　　還是那句熟悉的語句。韓凌沒有理會他的契約者，只是靜靜地待在壁爐前的沙發上看著書。

　　「那是什麼書？我也想看。」

　　一聲不屬於契約者的童音在安靜的房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韓凌拿開手裡的書，看見了一個有著與契約者相同的金髮，碧綠色眼瞳似乎對他手裡的書表現感興趣的模樣的人類幼童。

　　以往的契約者不是沒有把剛誕生沒多久的子嗣帶過來讓他看過，但是如此大膽的人類幼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儘管韓凌按照契約守護了費迪南多家族至今有千年的時間，可他依然是人類所畏懼的吸血鬼，因此他的契約者幾乎不曾如此放任自己的子嗣與自己靠得那麼近。

　　他們擔心他會傷害他們珍視的子嗣。

　　「有事向他人相求的時候，要說什麼？」契約者語帶嚴肅地對著他的子嗣說教。

　　「……『請』。」人類幼童縮了縮肩膀，見契約者滿意地點頭後，才又糯糯地向韓凌說：「可不可以『請』把那本書借給我看？」

　　借給他看無妨，反正這本書韓凌已經看過不下百遍了，裡面的內容都記在腦海中。

　　「閣下……或是應該稱呼您『韓凌』？」

　　韓凌一頓，很久沒有契約者過了這麼久還記得他的名字。

　　「我有一事相求。」他的契約者看了把書抱在懷裡沒形象的躺在一旁的沙發上看書的兒子，對韓凌說：「這裡不方便說，能否到樓上書房談談。」

　　「……」

　　跟著契約者上了二樓書房，在韓凌進去之後，契約者關上了門，並特意上了鎖。

　　「請容許我開門見山直說了。」契約者看著自行找了沙發坐下的韓凌說道：「請您跟我的兒子簽訂契約。」

　　讓一個人類幼崽與自己簽訂契約？韓凌第一次聽見這種奇怪的要求。

　　以前的契約者幾乎都在不得不把族長的位置交給子嗣後，才捨不得向他提出契約轉移的事情。

　　其中自然不乏幾次契約轉移後，子嗣便將前任契約者當場擊殺的事件。不過由於當時韓凌的契約者已經是新的族長，因此那位被殺害的前任契約者是死是活，已不再他干涉的範圍內。

　　「我說過，只有『費迪南多族長』才有與我簽訂契約的資格。」

　　「那麼，我在此向您宣布，我的兒子是新一任的族長。」

　　「……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做出如此決定。」

　　聞言，契約者露出像是釋懷，也像是悲痛的神情。

　　「在我向您告知實情之前，能否請您先答應我一件事？不是以契約者的身份，而是以……一名父親的身份。」

　　或許契約者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物件，他找了與韓凌相面對的沙發坐了下來。

　　「希望您不要將待會我要說的話，還有我所做的決定，讓我的兒子知道。我知道只有您……我能求助的人只有您了，能保護他的人，除了您之外我想不到還有誰可以信任……」

　　「……可以，我答應你。」

　　「……謝謝……韓凌，謝謝……」

　　契約者將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向韓凌全盤托出。

　　孩子的母親是難產而死，而他因為失去摯愛無法走出傷痛，更不可能有替兒子找繼母的想法。但是正因為這個原因，家族裡那些覬覦他地位的小人有幾次差點對他的兒子下毒手。

　　因為只要他的兒子一死，他自己則沒有繼續替這個家族找到新的女孩，與其誕下子嗣，那麼等到他終老之後，與韓凌之間的契約自然就會失效，到時候那些小人便會開始瓜分家族資產。

　　他不介意被那些卑鄙小人搶走族長的位置，甚至是他所有資產，但是唯獨他與愛人唯一的兒子，他不願見到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會害他落入壞人手中。

　　那些不忠的手下如何心狠手辣，連個小孩子都不放過，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寧願放棄契約的庇護，也要將契約轉移到那個孩子身上。

　　韓凌聽完契約者訴說的故事後，沉默不語。

　　「我不可能隨時隨地都陪在他身邊，所以拜託您，韓凌，請您與我的兒子簽訂契約。」

　　「……我說過，只有『費迪南多族長』才有與我簽訂契約的資格。」說著，韓凌從沙發上站起身，往門口的方向就要走出去。

　　見對方態度堅決，契約者慌亂地喊道：「韓凌！算我求您──」。

　　「契約一旦轉移，你將不再是我的契約者。」一手搭在門把上，韓凌頭也不回的對契約者說：「到時候，你是生是死，與我再無任何關係。」

　　語畢，他轉動門把將門推開離開了書房。

　　「……」

　　想不到他真的成功說服了對方。

　　契約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陣子，才如同洩了氣的氣球一般，癱坐在沙發上，一手捂著臉，不讓過度激動的淚水自眼角奪眶而出。

　　「……謝謝你，韓凌……我兒子……就交給你保護了……」

　　韓凌走下樓，在客廳找到那個人類幼童的身影，他還是那麼悠閒地看著從他手裡「借」走的書籍。

　　韓凌，請您不要將今天的事情告訴他，等他長大以後……應該就會自己明白了……

　　話雖如此，不過他該怎麼跟這個人類幼童提契約的事情呢？

　　「啊，爸爸！你們聊天完了嗎？」人類幼童應該是聽見了腳步聲，才往這個方向注意過來。

　　只見他拋下手裡的書，蹦蹦跳跳地來到契約者身邊。

　　「……咦？爸爸是不是哭哭了？」

　　「啊哈哈，被你發現了嗎？爸爸只是想媽媽而已，沒事的。」

　　似乎提到了親生母親的事，人類幼童氣鼓鼓地說：「可是，是爸爸你說媽媽不要我們的，為什麼爸爸想到媽媽還會哭哭呢？」

　　原來如此，這就是不希望自己把事實告訴他的原因。韓凌靜靜地看著這對父子的互動暗忖。

　　「好了，先不說這個。」契約者揉了揉人類幼童的金髮，說：「這個人有話要跟你說……韓凌，拜託了。」

　　點了點頭，韓凌蹲下身，單膝跪在人類幼童面前。

　　對小孩子而言如同變魔術一般，鮮豔的紅色顏料在他眼前形成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我名『梵密黎亞・仴彼洛・韓凌』。」

　　在孩子驚呼連連的讚嘆中，韓凌將屬於契約者的名字抹除後，對人類幼童說道。

　　「作為我的契約者，人類的孩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人類幼童眨了眨眼，顯然他幾乎聽不懂韓凌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唯一聽得懂的，就是對方正在詢問自己的名字。

　　「羅爾。」金髮碧眼的小男孩咯咯地笑著：「我叫費迪南多・羅爾。」

────《千年契約》全文・完────

羅爾：原來你對我說過你的全名？？

韓凌：（點頭）

羅爾：那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冷若靈：聽說人在三歲以前是沒有記憶的。

冷若嵐：確實有這麼一個說法。

冷若靈：可是羅爾哥不是記得很小的時候跟凌簽訂契約？

羅爾：那也是現在回想起來「有印象很小的時候」啊，我怎麼知道那時候就這麼跟他簽訂契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