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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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下周就是聖誕節，怪不得這裡會有一堆道具。」冷若嵐用手機查完月曆後，將目光移到擺滿聖誕節用品的商品區。

　　聖誕節？韓凌從伴侶口中聽見不算熟悉，卻也不感陌生的詞彙。

　　在遙遠的記憶裡，冬季的某一日，男人會砍下小樹的主幹帶回家，女人會烹飪滿桌佳餚供人溫飽，幼童會圍著發亮的樹興奮尖叫，人類會用徹夜的燈火將漆黑的夜晚點亮如晝日。

　　「仔細想一想，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過一次聖誕節，是吧？」

　　「的確。」冷若靈點頭：「組織雖然還是會弄點裝飾性佈置，不過那時候一心只想儘快脫離組織，所以基本上不會去在意那些。」

　　「那是你，我可是有好好玩呢。」

　　「如果是指把自己喝到爛醉，導致隔天不能出任務的話，那的確有『好好玩』。」

　　「啊哈哈……那次我們不是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紀嘛……不小心就……」

　　「最後不得已把整個任務包含作戰計畫交給其他團隊處理。」

　　「……你還記得真清楚。」

　　「你們……想要『聖誕節』嗎？」

　　冷不防插入韓凌的聲音，拌嘴的雙生子同時間看向前者。

　　「凌應該知道聖誕節對吧？」

　　韓凌點頭：「曾經看過，大概能理解。」

　　「那今年來過聖誕節！我們三個一起！」

　　「三個？」韓凌疑惑。三個人也能過聖誕節嗎？那不是很多人類聚集的儀式嗎？只有三個夠嗎？

　　「嗯！就是我們三個！」顯然，他的伴侶沒能知曉他困惑的理由。

　　冷若嵐把購物車把手塞到弟弟手中，接著抓住韓凌的手，指向專賣聖誕樹和周邊道具的區域。

　　「聖誕節怎麼能少聖誕樹！家裡客廳那麼大，一定也要買個超大的聖誕樹！」冷若嵐一邊說著，放開韓凌後不斷挑選心儀的聖誕樹：「最好是可以頂到天花板的那種！」

　　「太誇張了，哥哥。」冷若靈推著購物車走到兩人身邊，說：「買一般的尺寸就好，一年只用一次，後續的整理和收納也方便處理。」

　　「欸──可是客廳那麼寬敞，還有那麼大一片落地窗，不放個讓路過的人都驚嘆的聖誕樹哪行？」

　　「哥哥。」

　　「嘁，知道啦，知道啦。」

　　察覺到伴侶語氣中的失望，韓凌努力翻閱早已被他拋置角落的記憶片段，想起以前的人類如何「製作」所謂的聖誕樹。

　　「我知道怎麼做『聖誕樹』。」儘管記憶仍有些模糊不清，不過也足夠滿足伴侶的願望。

　　聽聞韓凌的回答，冷若嵐和冷若靈很是意外。

　　「真的？」

　　「凌，哥哥只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

　　「我可以做聖誕樹。」韓凌難得一臉認真地說：「『頂到天花板的那種』。」

　　冷若嵐：「……」

　　冷若靈：「……」

　　呃……凌，那只是個形容詞，你知道對吧？你只是在說冷笑話對吧？

　　……等等，你什麼時候學會說冷笑話？

　　

──

　　

　　有鑑於韓凌真的想自行處理「聖誕樹」的部分，冷氏兄弟沒阻止他，畢竟能讓韓凌主動去做一件事的事情太少太少，少到一隻手都能數出來。

　　不過為了避免最後韓凌誤會冷若嵐的意思，冷若靈依然買下一個普通尺寸的聖誕樹放在公司的辦公室裡，作為韓凌做不出聖誕樹的備選方案。

　　事實證明，他和哥哥太小看家裡這隻活了超過兩千歲的吸血鬼。

　　聖誕節前一天──也就是週日──依然不見韓凌說的聖誕樹的蹤影時，冷若靈很早便起了個床，準備開車去公司取來放在那邊備用的聖誕樹。

　　「咦？奇怪？」

　　空空蕩蕩的客廳，寂靜無聲的廚房，空曠無人的陽台──到處都找不著韓凌的身影。

　　「凌？」冷若靈輕聲呼喊。如果韓凌在附近的話一定能聽見他的聲音。

　　沒有，沒有得到回應。

　　冷若靈皺眉，一般而言韓凌不可能會在這個時間點離開家才對。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提高音量呼喊其名：「凌──！」

　　「我在。」

　　聲音從身後傳來，冷若靈鬆了一口氣，回頭正打算向對方道聲早安之外，還想提及被他放在公司的聖誕樹。

　　卻在看見對方肩膀上扛著真正的一棵樹時，瞬間喪失語言組織的能力。

　　「呃……啊……那、那個……凌？那該不會是……一棵樹？」

　　礙於降落到地面，肩膀上的樹可能會把陽台弄得一團糟，韓凌索性這麼飛在空中與冷若靈交談。

　　「聖誕樹。」他說：「找了很久，但是找到了。」

　　「找了很久？為什麼？」

　　「因為要『頂到天花板的那種』，所以找了很久。」

　　「……」

　　冷若靈實在不知道要先誇誇韓凌，還是先下樓揍他哥一頓。

　　

──

　　

　　「呃……所以，凌真的去弄棵樹回來？」

　　「是，多虧你的提議，哥哥。」

　　「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怎麼知道凌真的會去砍一棵樹回來……不過這棵樹還真的是『頂到天花板』的那種……」

　　「哥哥！」

　　冷若嵐舉雙手投降：「好嘛好嘛，是我考慮不周，亂說話才變成這樣。」

　　眼看兩個伴侶為了自己帶回來的聖誕樹吵起來，韓凌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我……做得不對嗎？」

　　「沒有！」

　　「沒有！」

　　兩人幾乎是反射性異口同聲。

　　「凌做得很好，你看，這才是聖誕樹嘛！之前在商場看到的那些哪叫聖誕樹，對吧？」

　　「……我不知道。」

　　「不過這麼大一棵聖誕樹，之後要怎麼處理？」

　　「人類會砍成用來燒的木頭，可以維持到溫度變熱，適合回到獵場上狩獵的時候。」

　　「雖然聽不太懂，但是凌想說的是春天，對嗎？」

　　韓凌點頭，儘管他想糾正伴侶對於春天的認知，不過想到人類會以「普遍認知上設定的日子」作為四季的依據，也就懶得多做解釋。

　　「正好家裡有壁爐，等聖誕節結束之後，就能把樹砍成柴火拿來燒。」冷若靈說道。

　　至於公司那個備用的聖誕樹，實在處理不了的話就捐出去吧。

　　「話說回來，這麼大一棵樹，凌是怎麼弄進來的？」

　　哥哥的疑問勾起冷若靈今早為了避免家裡大門慘遭破壞的命運，甚至自己拿來工具箱研究起怎麼安全拆門的方法。

　　冷若嵐一聽，大笑幾聲說：「那你應該把我叫起來啊，家裡的門我跟它熟得很，都不知道已經拆了又裝，裝了又拆幾次去了。」

　　「拆了又裝，裝了又拆？」

　　「是啊，不只是門，還有電視、音響、遙控器、電扇……」沒察覺弟弟語氣中的怪異，冷若嵐自顧自地秀出這段時間以來的戰績：「喔，對了，還有冰箱跟烤箱，之前故障的時候正好拿來練練手。」

　　「……我知道你在組織的時候會改槍，可沒想到連家電用品也不放過。」冷若靈想起有段時間裡，因為哥哥短時間申請太多次槍枝配給許可，連他的額度也拿去用，害他出任務前差點沒槍可用的尷尬場面。

　　「所以，那些被你弄壞的東西最後怎麼處理？」

　　「……啊？」

　　「凌，哥哥是不是要你把壞掉的傢俱拿去扔？」

　　「嗯。」

　　「欸？不是？凌，你別那麼快回答啊！」

　　韓凌一臉困惑看著冷若嵐。

　　「哥哥，就算凌的資產多到能讓你這樣肆意揮霍，也要有個限度。」

　　「唔……說得也是……」

　　「沒關係，羅爾說可以給你們用，我用不到。」

　　「這不是用不用的問題，你不能這樣寵他。」

　　「老實說吧，若靈，你是不是忌妒了？」

　　「你閉嘴！我沒有！」

　　「呵，明明就是忌妒。」

　　「給我去準備裝飾聖誕樹的道具！」

　　

──

　　

　　前一天佈置了聖誕樹，也外出採買聖誕晚宴所需的食材。為了給兩個伴侶滿意難忘的聖誕節，韓凌特地買下與聖誕節有關的所有烹飪書籍，並且在這段時間內反覆閱讀和練習。

　　羅爾說人類喜歡驚喜，所以建議他不要讓那對兄弟提前知道自己為他們準備什麼精心料理。

　　待在家裡自然有被發現的風險，於是羅爾讓韓凌這幾天如果需要練習廚藝，可以去他那邊，當然，食材他得自己準備。

　　──絕對不會說是為了蹭飯才提出這種建議。

　　這也就是為什麼，聖誕節這天羅爾會帶著玄慕笙和加維斯登門拜訪他們家。

　　幾乎要頂到天花板的聖誕樹，如冷若嵐預料般，讓人一進門就把目光吸引過去。

　　在聽聞這棵聖誕樹的由來後，差點沒把羅爾笑成傻子。

　　「所以你還真的去找若嵐想要的聖誕樹？」

　　某吸血鬼一本正經回答：「滿足伴侶的需求本就是我的義務。」

　　「你太認真了。要是真的找不到怎麼辦？你想過嗎？」

　　「我自有辦法。」

　　「是嗎？那可惜了，我沒福氣見到你所謂的『辦法』。」

　　玄慕笙知道韓凌很有本事，可沒想到跟「天然」二字成等比提升，更沒想到他沒聽出冷若嵐言語裡的玩笑成分。

　　「我自知沒資格對大人的行為做出評斷，但是還希望別隨意對大人開玩笑，畢竟大人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判斷力。」

　　「聽見沒，哥哥，連玄前輩都不贊成你亂說話。」

　　冷若嵐尷尬撓頭：「這件事真的是意外啊，我沒想到凌就這麼當真了。」

　　隨著廚房傳來烤箱「叮」的一聲，聖誕晚宴的最後一道佳餚終於被端上桌──一隻烤火雞全雞，搭配各種各樣的烤食蔬。

　　原本聚集在客廳的人都移步到後方的餐桌旁。

　　「哇！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凌，我能先吃嗎？」

　　「唔……雖然聞不到味道，但是顏色看上去跟人類吃得燒烤好像。」

　　「若嵐！別跟我搶雞腿！」

　　「羅爾……你的形象……」

　　「咦──羅爾哥，你不是應該愛護晚輩嗎？」

　　「什麼愛護晚輩？你才該尊重長輩吧？」

　　「羅爾哥，要不我的那份讓給你吧，我吃別的。」

　　「看看，若嵐你看看，若靈多懂事。」

　　「他就是這樣，所以才從小一直都搶不贏別人嘛。」

　　「哥哥，給你兩個選擇，閉上嘴，或安靜吃你的雞腿。」

　　冷若嵐聳肩，繼續啃他的火雞腿。

　　簡單夾取幾樣菜餚到盤子裡，冷若靈注意到韓凌從頭便一直站在旁邊角落，安靜地看著他們吃飯。

　　「凌，你不吃嗎？」

　　韓凌搖頭。

　　「我不需要攝取人類的食物。」

　　「我知道，但是你不一起來的話，總感覺跟在組織裡沒什麼兩樣。」

　　「這是人類的日子，我……不適合參與。」

　　「這跟人類或是吸血鬼沒關係，我……我和哥哥就是想和你一起過聖誕節。」

　　「跟……我？」

　　「嗯。」

　　看著伴侶渴望的模樣，韓凌沉吟片刻後，說：「……如果這是你的期望，我應該怎麼做？」

　　「欸？」

　　「我不能理解人類參與聚會的意義，但是，如果這是你的期望，我會試著去參與和理解。」

　　「這個……呃，我想想……」冷若靈思考一會兒，有些不確定的說：「或許可以從說『聖誕節快樂』開始？」

　　「……『聖誕節快樂』？」

　　「唔……」

　　「……不對？」

　　「不、不是，凌沒說錯，就是……」

　　「……？」

　　只聽聞來自伴侶身上的心跳逐漸加快，他的伴侶別開目光，不知為何不願與他對視。

　　韓凌沉默……他果然還是不適合參與人類的聚會。

　　「……從凌口中聽到這句話，感覺特別不一樣。」

　　韓凌困惑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就是……很高興……」

　　「……」

　　「若靈，你太奸詐了。」一隻手臂從後方勾住冷若靈的脖子，冷若嵐不滿說道：「居然趁機躲在角落霸佔凌。」

　　冷若靈忍住把手裡的盤子往哥哥臉上砸的衝動：「我沒有。」

　　「那你們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快來一起吃嘛！」冷若嵐放開弟弟，轉去抓住韓凌的手。

　　韓凌低頭看著抓住手腕的手，又抬頭看了一眼冷若嵐，回想剛才冷若靈說的話。

　　「『聖誕節快樂』。」

　　冷若嵐猛地一頓，睜大眼睛回頭緊盯著韓凌。

　　半晌，他的伴侶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聖誕節快樂，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