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亞

文章順序不代表時間線順序，單純想到什麼寫什麼。

如果上下文有關聯才會出現標註。

若想知道所有篇章的時間線，請移駕此處：篇章總覽

上一篇：無限的未來。

－－－－－－－－－－－－－－－－－－－－－－

　　搬家的過程比想像中順利。

　　雖說是搬家，其實冷氏兄弟跟韓凌幾乎沒有要從那個家帶走的東西。真要說的話，就是三樓那間閣樓裡的棺材。

　　他們不沒打算特地再去訂製一個棺材，原因是這年頭沒有人這麼早給自己事先買好事後用品，就算有特殊管道也一樣。

　　而且，雖然如今兩人已經不對吸血鬼抱有以往強烈的敵意，可是無論如何讓他人知道自己家裡養著一隻吸血鬼不會是個明智之舉。

　　人類和吸血鬼，要和平共處簡直難若登天，沒有人會想跟獵殺自己的種族當朋友。

　　話題扯遠了。

　　總之，有韓凌的能力幫助下，唯一要帶走的棺材很輕易地被他扔到外面去。

　　對，就是用扔的，冷氏兄弟就看著韓凌把棺材抬起來，像扔垃圾一樣往窗外丟。

　　幸好他還知道別讓棺材直接落到地上摔個粉碎，否則他們真的要特別去訂製棺材了。

　　本以為韓凌會把書房裡的書籍搬去新家放，他卻說那些書已經看過好多次了，不需要再看，可以買新的書。

　　既然如此，選購傢俱之後又多了一項逛書店的行程。

　　羅爾說他會把這間房屋收回已用，儘管他也不太清楚當初韓凌為什麼會住在這裡而不是那間宅邸，不過韓凌如實告訴他這間屋子本身就是費迪南多的房產。

　　「既然這樣，裡面的東西嚴格來說都算是千年古董呢。」羅爾笑著對韓凌說：「搞不好可以特別把這裡改造成供人參觀的古蹟，哈哈哈……」

　　冷若嵐：「……不會也把我們小時候的玩具拿來給人參觀吧？」

　　冷若靈：「……這就是，從商的人的想法嗎？羅爾哥，真會想……」

　　「怎麼會呢，我家本來也是有千年歷史啊，甚至已經申請為法定古蹟了呢……啊，我說的是家族原本的宅邸，我現在住的地方是我爸很久之前另外買下的莊園別墅。」

　　「別墅的話，應該很大一間吧？」

　　「比原本那個地方小多了。」羅爾回想上次去參觀那間被當作一級保護古蹟的莊園宅邸，可惜地說：「才不到二百坪。」

　　……對不起，羅爾哥，平凡和貧窮限制了我們的想像。

　　

──

　　

　　經過一段時間後，冷氏兄弟跟韓凌終於正式入住這棟屬於他們的房屋。

　　雖然他們除了那個棺材之外，基本上沒搬任何東西過來。換句話說，他們還得自己去挑選購買日常用品。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兄弟意識到他們會跟韓凌一起去挑傢俱，一起去買日常用品，一起去選廚具等等。

　　總感覺，很像是同居而不是單純的一起生活……

　　──打住！他們在想什麼呢！對韓凌來說他們就是家人不是嗎？被他從小扶養長大的家人。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冷若嵐和冷若靈站在走廊上，韓凌則跟羅爾在門口附近談事情。

　　「凌當初收留我們的時候，沒有走正規法律程序吧？」

　　冷若靈轉頭看向哥哥，只見後者的目光一直放在韓凌身上。

　　「我認為沒有。」

　　「也是。那我們跟凌，只能算是表面上的父子關係。」

　　冷若嵐沒有忘記在他們學齡階段的時候，韓凌一直是以單親父親的身份出席有關學校的各項活動。

　　畢竟他們髮色相似，自然不會被外人起疑和誤解。

　　「哥哥。」冷若靈提醒他：「不准做讓凌討厭的事。」

　　「我知道。」移開目光，冷若嵐輕語：「所以至少現在我們還是家人。」

　　「……」

　　

──

　　

　　「凌，你看這個電鍋怎麼樣？」冷若靈指著展示架上一整排的展示品說：「這個東西操作很簡單，只要把白米跟水放進去，按個按鍵就會自己煮飯了。」

　　聽起來很方便。韓凌走近冷若靈正在看的電鍋，仔細觀察這個人類的發明。

　　然後，他懵了……誰能來告訴他，為什麼只是煮個飯而已，會需要這麼多按鍵？

　　說好的按個按鍵呢，不要騙吸血鬼沒讀書……喔，韓凌是真的沒讀過書，他現在看得懂的文字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從人類那裡偷聽偷學來的。

　　那沒事了。

　　「我看看，有十八種烹飪模式和五種煮飯模式……意思是可以白飯選擇硬一點的口感或軟一點的口感嗎？」

　　「真的嗎？那我想吃軟一點的飯！」冷若嵐的聲音出現在兩人後方。

　　聽聞聲音，韓凌反射性回頭，卻見到對方手裡拿著一項電器產品。

　　──！

　　「是嗎？我記得你對這個不太挑不是嗎？」冷若靈太了解自己哥哥的「說話藝術」。「還是說……故意玩雙關？」

　　明明在組織的時候，偶爾會抱怨飯煮太軟不好吃之類的，怎麼離開組織順便換了一個人了？

　　「怎麼會，只要是凌煮的飯都很好吃喔，你說是吧……欸？凌呢？」

　　聽見冷若嵐的疑惑聲，冷若靈這時也才注意到韓凌不知何時消失在身邊。

　　兩人四處張望好一陣子，才在十公尺外的賣場入口看見韓凌的身影。

　　「凌？你跑去那邊做什麼？」冷若嵐說著，抱著微波爐朝入口處走去。

　　卻見對方正在等速向後退。

　　「哥哥，停下。」看出疑似問題所在的冷若靈伸手拉住哥哥的後衣領，說：「你往後退。」

　　「幹嘛？」

　　「少廢話，後退就對了。」

　　「喔。」冷若嵐抱著微波爐向後退了幾步。

　　果然，韓凌主動往前幾步。

　　「哥哥，往前三步。」

　　冷若嵐抱著微波爐往前三步，韓凌同時後退三步。

　　「你把手裡的微波爐放回去。」

　　「你到底想幹嘛？」

　　「放回去就對了，問那麼多。」

　　「嘁。」冷若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微波爐放回展示架上，回來就見韓凌已經回到冷若靈身邊。「咦？你剛才不是跑很遠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冷若靈面帶認真地問他：「凌，你是不是……會怕微波爐？」

　　「啥！？」冷若嵐一臉詫異看著韓凌。

　　不是吧？

　　不是吧？不是吧？

　　你可是宗師級吸血鬼欸？居然會怕……微波爐？

　　「……」

　　沉默，雙臂抱胸，撇頭──標準的韓凌式心虛行為表現。

　　他、他才不想承認很久以前兄弟倆還小時候，為了加熱微波食品讓他們吃飯，結果被從裡面傳出的爆破聲嚇到直接一個反手把微波爐給砸壞了。

　　

──

　　

　　幾個月後，一切逐漸步上軌道。

　　冷若嵐因為擅長程式設計，對電玩也很感興趣，所以選擇待在家裡接單工作賺取收入。

　　冷若靈則是入職一間商業公司，雖然他在組織的時候具備高中程度的學歷，可是對現在的職場基本要求還遠遠不夠。

　　本以為他得先再花個幾年去讀大學，卻因為韓凌把這件事情告訴羅爾之後，先前應徵過的一間公司突然某天寄了一張錄取通知單到家裡。

　　儘管是靠走後門進來這間公司，從小小的職員做起，冷若靈卻堅定了以後要走的路和未來的抱負。

　　因此，從現在起，他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

　　

　　「那兩個孩子最近還好吧？」

　　一日，羅爾無預警前來拜訪。

　　「嗯，他們很忙碌。」

　　兩人待在三樓的陽台上，喝著羅爾帶來的酒。

　　冷若靈去上班了，冷若嵐則是有事出門，目前只剩下韓凌在家裡。

　　「你呢？跟他們倆個生活在這裡還適應吧？」

　　韓凌點頭。

　　「是嗎？那就好。」

　　羅爾將手裡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放在一旁的欄杆上。

　　「今天我來，是為了一件事。」

　　韓凌不解地看著他。

　　羅爾低頭，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人們。

　　「韓凌，解除契約吧。」他說。

　　「……為什麼？」韓凌問他：「如果解除契約的話，你不再是我的契約者，你的生死──」

　　「──我的生死再與你無關，是吧？」

　　韓凌一愣。

　　「……是，你的生死再與我無關。」

　　不明白，他不明白。

　　以往的契約者都只會催促他趕緊簽訂契約，這是第一次，被主動要求解除契約。

　　也是第一次，韓凌不想主動更變契約對象。

　　羅爾幫助他很多，他是知道的，如果說還有契約存在的話，至少他可以保證眼前這名契約者不會遭受其他人類或同族的傷害而死亡，只會因時間而逝世。

　　一旦解除契約的話，這一切就會被切斷，他再也感知不到契約者的安全。

　　他會不會……像當年那兩個孩子一樣，突然消失在眼前？

　　「你在猶豫？」羅爾早就對韓凌的小動作瞭若指掌，於是給出了他可以接受的理由：「別想太多，只是想還你自由之身罷了。」

　　不管怎麼說，韓凌現在再怎麼強大，受到契約約束是不爭的事實。

　　「……我不明白……」他的契約者為何要提出這個要求。

　　還是那句熟悉的回答，羅爾笑了笑，隨即對他下達最後一道命令。

　　「韓凌，現在就把契約解除，這是命令。」

　　「……明白了。」

　　恢復成吸血鬼型態，韓凌用利爪劃破手心，流出的鮮血以反重力的方式在羅爾眼前凝聚出一串他看不懂的文字。

　　將最下方屬於兩人的名字抹除後，韓凌才又轉變成人類型態。

　　「契約已解除。」

　　他收回滯空的手，浮現空中的血色文字也隨即消散無蹤。

　　「即刻起……你不再是我的契約者。」

　　「是嗎？以為會有什麼感覺，結果跟平常一樣。」羅爾開玩笑地說：「你真的解除契約了？應該不會騙我吧？」

　　韓凌搖頭：「沒有欺騙，如果你希望恢復契約的話……」

　　「不需要，這樣就好。」羅爾彎下腰，撈起腳邊的酒瓶，塞進韓凌懷裡。「剩下的就給你喝吧，或者讓那兩個孩子喝看看也行，待會我還有會議要開，就不繼續待了。」

　　說罷，就往通往樓梯的門走了過去。

　　「羅爾。」

　　嗯？羅爾一頓，一時之間內心感慨著對方已經好久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韓凌抱著開過的酒瓶，靜靜注視著曾經的契約者的背影。

　　「『注意安全』。」

　　聞言，羅爾擺擺手，輕笑著離開了陽台。

　　──那傢伙，什麼時候學會對別人說這種話？

　　

──

　　

　　傍晚。

　　韓凌坐在陽台的椅子上吹風放空，那瓶被他跟羅爾喝掉一半的酒瓶還放在面前的桌上。

　　沒有契約束縛之後，或許感覺會更輕鬆一點。韓凌想著。

　　事實上，沒有吸血鬼喜歡被契約束縛，他們本來就是自由自在的種族。

　　當年韓凌會同意與費迪南多的族長簽訂契約，真的只是一時出於好奇罷了。

　　卻不想，這個契約一簽下去，便是束縛他一千年。

　　韓凌未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即便身負契約，他依然是個自由自在的吸血鬼。

　　只不過，歷經無數個契約者，費迪南多˙羅爾，是唯一一個不會畏懼他，並且主動接近他的契約者。

　　用他曾經說過的話，就是「你是我的好朋友」。

　　無法理解，不能明白。那是韓凌第一次從人類那裡聽見以「朋友」這個詞彙來稱呼他。

　　吸血鬼，向來以人類為食，飢渴的時候甚至會獵殺人類。

　　人類，向來視吸血鬼為敵，如同大多數人類一樣希望它們滅族。

　　而他的契約者，卻喚他作「朋友」。

　　不僅如此，在他收留那兩個孩子的時候，也提供了不少幫助，這時候的他們，角色似乎顛倒過來了。

　　韓凌是受到幫助的一方，羅爾是提供幫助的一方。

　　這種感覺很奇怪，一直以來，都是他為契約者提供幫助。

　　……

　　……空氣裡，有那兩個孩子的血液味道，他們回來了。

　　吸血鬼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一樓大門被打開的聲音，以及呼喚他姓名的聲音。

　　現在也是，有奇怪的感覺。

　　從今往後，他不再需要時刻透過契約來注意契約者是否受到生命安全。只要想著該為那兩個孩子準備什麼餐食，聽聽兩人的談話內容，說說自己的見解。

　　不需要契約干涉，這一切都是韓凌自主去執行的行為舉止。

　　從今往後，他不再需要等待契約者前來要求參與隨行。只要待在這個家裡，就能感受到那兩個孩子散發出來喜悅的情緒。

　　不需要契約判定，那兩個孩子一遇到危險他就會飛奔而去。

　　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他的新地盤，同時也是他真正的歸屬。只要那兩個孩子願意，他可以一直待在這裡，而不是為了各種原因被迫轉移地盤。

　　不需要契約禁錮，那兩個孩子即是他無形的新契約者。

　　「凌？你在哪裡？」

　　他們在找他，以往契約者要找他也是這樣呼喚他姓名。而這一次，他不需要在意契約的事情，他將任由自己的意志主動去見他們。

　　韓凌起身，伸手撈過桌上的酒瓶，一陣晚風吹拂而過，偌大的陽台卻已不見任何身影。

　　隻身漂泊在世上二千餘年，身為宗師級吸血鬼的他，終於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被人類稱呼為「家」的地方。

　　──我名「梵密黎亞・仴彼洛・韓凌」。從此刻起，我將以命誓言，此生守護你們周全。

───《吸血鬼與他的獵人們》全文・完───